3. 不需要蛋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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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,我摸着瘪瘪的肚子,躺在一张破烂的小木床上。

星联这边的夜空灰蒙蒙的一片,竟然还没有极乐之地的星星多,我看了一会儿,就觉得无聊至极。

于是不由舔了舔嘴角。

想到白天吃到嘴里的美味,我有些后悔,怎么不多吃几口。

然而人类的世界太过安逸了,我有些害怕。

如果习惯了人类的世界生活,以后回到非人的世界,我又得花好大力气才能适应。

想到那些妖魔鬼怪口中血淋淋的眼珠子、腐烂的手抓、脏臭的肠子……

我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,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。

那个白天在桃源点心屋工作的女人手里端着一盏台灯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,相比于白天的刻薄,夜晚,在橙黄的灯光照耀下,她的神色温柔了不少。

“陶陶,都是母亲不好,今天打你打疼了没有?”她将袋子轻柔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,低下身来。

反正被打的又不是我,我根本没有任何感觉,于是摇了摇头。

这似触碰了什么开关,女人的眼睛里一下子流出泪光。

我十分不解。明明打人的是她,疼的是这具身体本尊,她干嘛要哭。

唉!我最怕母亲的泪水了。

我从被窝里面伸出手来,正犹豫要不要给她擦眼泪,她忽然伸出手来,像是要给我检查身体,然而我习惯性地向一旁躲开了。

她似乎以为我还没原谅她,蓦然僵在原地。

或许是白天工作太累,她的腿部有些轻微颤抖,于是她扶着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下。

我怕她再触碰我,所以一直背对着她,但眼角余光扫过去,却发现她神情有些受伤,但更多的是沉沉的疲惫和无力。

她目光发直地盯着灯光放空了一会儿,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气,又重新扬起一丝轻松的笑容,“陶陶,快看,我给你买的蛋糕,是……”

那袋子里的蛋糕像是被几只狗同时糟蹋过,说是买的,毫无公信力,女人顿了一下说,“是店里有位夫人家的孩子吃剩下,店里便宜处理给我的。”

听到蛋糕两个字,黎语舔了舔嘴角。

如果这个稀巴烂的蛋糕是别人吃过的,她当然会十分嫌弃,可正好,这就是她白天吃那个。

看在蛋糕的份上,她缓缓转过身来。

“陶陶,你能原谅母亲么?下一次,母亲真的绝不是食言。”

女人的神色真诚极了,我感受到了她心中涌动着一种和母亲一样的情绪,是一种想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面前的心愿。

只可惜,她是个比冉姨还要柔弱的人类,我思考在我离开之前,她大概也买不起第二块蛋糕了。

于是飞快地点了点头。

我就最后再吃一口好了!

我向着塑料袋子伸出了手抓。

在我拿出一块蛋糕的时候,我发现女人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手中的蛋糕上。

一瞬间,我想起在蛋糕店里,听到的那股强烈的心声,“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工作了十年,连一口蛋糕都没吃过。”

我眨了眨眼睛,将手中的蛋糕无声地推到她的面前。

女人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啦啦直下,最后捂着胸口嚎啕大哭。

我注意到眼泪流出来的时候,她的情绪似乎反而轻松了不少,便没有拦着。

一会儿,她擦干了眼泪,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下巴,赶忙将自己买来的蜡烛插上。

鼻尖上又传来了蜡烛燃烧的气味。

女人眼角的细纹向后舒展,“今天是你六岁的生日,赶紧许个愿望吧!”

人类过生日都要许愿望的么?

我对着幽幽的烛火,忽然怔怔地出神。

忽然想起那一天,母亲给她讲了七个小矮人给白雪公主过生日的故事。

“那里面做的是一个大大的雪一样的蛋糕,上面点缀着各种各样的草莓。”母亲拿着彩色的画笔,抱着我的胳膊,一点一点在纸上画出来,父亲从后面抱住她,“师尊,不可以给小孩子将这种故事,万一她想要怎么办?”

母亲偏过头,“那就出去给她买一个。我们阿语自生下来,还没庆祝过生日呢。”

父亲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,十分不悦地盯着我的后脑勺,我头皮一凉,赶紧捂住头顶的小花花,“父亲一定也想吃,我们一起。”

母亲神色怔忪了一下,连忙握紧父亲的手,“阿追,作为师尊,我竟然从来没有问过你的生辰。”

她似星辰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心疼,父亲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,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芒,“外面太危险了,不用……”

母亲伸出手指,蒙住了他的嘴巴,“大人的话,小孩子照做就是了。”

“师尊——”父亲无奈地低语:“你知道,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。”

母亲不知道想到什么,脸颊一下子红了,就像门外那颗树上的桃花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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